这群“90后”,让人动容……
93 岁的院士潘际銮
每天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地奔往办公室
干得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少
99 岁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
十多天前还给清华捐出了一间资料室
100 岁的翻译泰斗许渊冲
还在翻译莎士比亚全集
102 岁的《呼啸山庄》译者杨苡
践行着 "Make the most of everyday" 的准则
106 岁的作家马识途
去年还出了新书
仍惦记着要 " 为社会做一点好事情 "
这些毕生都在孜孜以求的学界泰斗、国之栋梁,在 5 月 29 日上映的西南联大纪录电影《九零后》里,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——西南联大学子。那时山河沦落,他们满腔热忱,为中华崛起而读书,在战火的缝隙里,活出了自己熠熠生辉的青春,也铸就了一代知识分子的铮铮风骨。
导演徐蓓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,电影《九零后》源于她几年前拍摄的 5 集纪录片《西南联大》,这部片豆瓣评分 9.4,短评有数千条,一些年轻的观众留言说:" 看完后,我想看书,我想学习,我想不负此生。" 也有人感慨:" 震撼中省视自己,真是愧对时代。" 年轻人中如此大的反响是她始料未及的,于是想从个体生命史的角度去呈现西南联大这段历史,便有了电影《九零后》。
徐蓓特别希望年轻人能够到影院看一看这部电影。在她看来,生命中会有那么一个特别偶然的际遇,或许是听了一首音乐,看了一本小说,又或看了一部电影,将那些埋藏着的信念、理想 " 点亮 "。
1
" 日本鬼子扔下炸弹,南开大学没有了。"
电影《九零后》的第一个镜头就是南京,翻译家杨苡的家,百岁老人以云淡风轻的口吻提起往事,掩不住满面凄然。
1937 年,18 岁的津门大小姐杨苡以优异成绩保送南开大学,就在拍毕业照的第二天,卢沟桥事变,很快平津沦陷,即将入读的学校在战火中化为一片瓦砾。
政府、学校都南撤了。北大、清华和南开南迁长沙组建临时大学,可是办了不到一年,南京陷落,日军溯江而上,长沙危急,被迫西迁云南。
母亲反对杨苡追着学校跑,但日本人开始在天津搜捕抗日分子,曾在报刊上发表过文章的杨苡也有被捕之虞,在哥哥杨宪益力主之下,1938 年 7 月 7 日," 七七事变 " 整整一年后,杨苡和姐姐一起,坐船前往昆明。
" 明明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,我们却要先前往上海,再到广州、香港,从香港再到越南海防,从海防再坐火车去昆明。" 逃亡一般的求学路给杨苡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。她还记得,从越南到云南的路上,身边都是流亡学生,大家唱着《松花江上》《义勇军进行曲》,心情澎湃得不得了。彼时抗战初起,全民族兴奋,一腔热血的学生更是如此。
长沙临大迁往昆明的队伍分成了三路:女生和体弱者走海路;教授们待遇好些,直接从桂林坐汽车进去;还有 336 名师生组成 " 湘黔滇步行团 ",徒步 1600 公里跨越三省穿过西南腹地。因战争而失学的 " 杨苡们 " 也从四面八方会集而来,1938 年的五四青年节,兵分几路去上学的这群青年终于在昆明重聚,长沙临时大学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,在炮火声中正式开课。
今天说起西南联大,很多人就会说起那一串闪光的数字:2 位诺贝尔奖获得者、5 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、8 位两弹一星功勋、172 位院士和 100 多位人文大师,存在仅短短八年,却成就了 " 中国教育史上的珠穆朗玛峰 "。
除了呈现西南联大的历史,导演徐蓓表示,她在电影中特别想回答的一个问题是:西南联大为什么能?
" 联大人的一个共同点就是,他们爱国、他们求学,他们想报答祖国、建设祖国的心愿是如此之强烈,强烈到让我们今天的年轻人一方面高山仰止,但另一方面可能又不太理解的程度。我认为当时的时代背景特别重要。突如其来的战争彻底改变了这群年轻人的生活。在国破家亡的时刻,战争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压力,这些人在昆明继续学习时,爆发出特别大的能量,这个能量远远胜过和平时期学习环境所能产生的学习动力。"
这种读书报国的紧迫感,正如 99 岁的中科院院士、" 两弹一星 " 功勋奖章获得者王希季在片中所说的:" 中兴业,须人杰,我就想做一个人杰。"
2
事实上,读书?还是救国?联大学生始终面临着艰难的抉择。
据《联大八年》记载,北大、清华、南开三校南迁时,已有一部分同学留在北方游击区与敌人周旋。联大的前身——长沙临大时代,正是抗战中最热烈的武汉时期。同学们要求学校实施战时教育,他们觉得平时的教育已经不太适合战时的需要,学生应该随时准备以身报国,一旦国家危急,总不能还抱着庄子楚辞或是莎士比亚上前线。在临大结束的时候,同学还有两千多人,然而到了昆明,联大正式开学,就只有六百多同学了。这大部分同学到哪里去了?有的上了前线,有的到了陕北,有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推动救亡工作。
徐蓓说,我们现在说到历史,很容易忽视这样一个事实,当时的青年对前途、对国家的命运充满了惶惑,它不像今天隔着八十几年来看,一切看得很清楚。
" 就像一位参与了‘联大长征’的学生董奋在 1938 年的日记中所写的:有两条路,一条是读书,一条是救国。当局陈诚将军说,你们应当好好读书,为了未来的复兴。但是张自忠将军说,你们这种不生不死的生活对国家一点用处没有,应该放下书本,鼓励上前线。舆论给的也不一致,《大公报》说应当实施战时非常教育,为战争服务。但是《中央日报》又说欧洲战时各国都以能上到最后一刻为光荣,我们的教育不能废止。老师给他们的也不一致,蒋梦麟校长说,到云南去继续求学。但是一位叫高崇熙的教授说,你们还来上课干吗?含义是说你们应当上前线。"
不断有联大学生忍痛抛开了经典,毅然加入实际的斗争。据冯友兰所撰《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文》:" 联大先后毕业二千余人,从军旅者八百余人。" 实际上整个抗战期间,从军的联大学生总共 1100 多人,为战时中国大学中最多。
扬州籍翻译家巫宁坤就有过一段从军经历。说起往事,90 多岁的老人面对镜头失声痛哭:" 日本人要往南京打了,学校就奉命解散 ……" 流亡中,他先是到了武汉,然后在四川念完了高中,1939 年夏天考入西南联大外语系。学校 9 月开学,无奈从重庆去昆明交通十分困难,他足足用了两个月,终于在 11 月中旬才到达昆明。不过到了 1941 年夏,他即响应号召 " 投笔从戎 ",去给陈纳德的飞虎队担任英语译员。他在西南联大学习的时间前后还不到两年。
到了抗战后期,日军进军东南亚越来越深入,缅甸也成了前线战场。国民政府组织远征军赴缅甸抗日,不少联大学生加入了远征军的队伍。巫宁坤的挚友、诗人穆旦就是其一。他经历了震惊中外的 " 野人山战役 ",眼睁睁看着同学在丛林中牺牲,侥幸逃生后写诗沉痛悼念战友,诗风为之一变:
在阴暗的树下,在急流的水边,
逝去的六月和七月,在无人的山间,
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,
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……
3
" 救国 " 是联大人最纯粹的目的。更何况,只要一个民族的文化能够存续,就不会被真正灭亡。老师教书救国,学生读书报国,为命悬一线的中国延续着珍贵的文脉。
在联大读了四年书的杨振宁对着镜头说,当时条件非常艰苦," 连中学都不如 "。宿舍是茅草屋,床缝里爬满了臭虫;马口铁打造的教室屋顶一下雨就 " 叮叮咚咚 ",下雨天讲课的声音都被盖过;跑警报、睡战壕是家常便饭。教授们除了上课和做学问之外,有的做肥皂,有的养猪,有的大清早天不亮就起床刷马喂马,为生计操劳。
电影同时呈现了大师们接地气的一面。原来,在成为大师之前,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大学生——也会逃课,也会不及格,也谈恋爱,也为了考试分数 " 斤斤计较 "。
许渊冲提起已经故去的老同学巫宁坤,依然充满孩子气的胜负欲," 他英语挺好,法文不行,才考 70 多,我大三才开始学法文,一考就是 99。" 杨苡先生回忆和同窗赵瑞蕻在联大如何相识、相爱," 他的追法和别人不一样 "……
西南联大为什么能?徐蓓认为,除了特殊的时代环境、一流的师资,还有一点就是当时云南的氛围相对自由和宽松。" 北大的兼容并包,清华的厚德载物,融入了一所学校,在这样的环境中产生了西南联大这一批巨匠。"
电影《让子弹飞》的原著者马识途先生,是健在的最年长的联大校友,一位资深地下党员。徐蓓采访他的时候,他专门讲了西南联大自由民主的风气带给他的影响,他说这是联大之所以成为联大最突出的特点。
马先生原本在中央大学学习化工,当时的想法十分朴素,想造炸药抗日。抗战爆发后,他就参加了革命,皖南事变后,党组织要求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潜伏下来,他将原名 " 马千木 " 添一笔改名 " 马千禾 " 考入西南联大,先后在外文系、中文系学习 4 年。
" 他说上课的时候,刚好两个教授讲同一个主题,互相能够听到对方讲什么,就说不行,不太同意隔壁那位的观点,就可以过去找隔壁那位理论。还有学生在上课的时候突然给教授说对不起,你讲得不对。教授说你有什么高见,你上来讲!然后这个学生就上去讲,滔滔不绝,教授还要在下面对他进行点评。这就是当时西南联大的学风。"
徐蓓坦言,她并不想让一部电影承担太重的使命,这样做出来会变形。她只想尽自己的力量,让这群可爱的人留在观众心里,因为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讲起这段经历。拍摄《九零后》时,她采访过的巫宁坤、刘缘子、罗振诜几位联大学子都已去世。
谈到电影对于今天年轻人的意义,徐蓓说,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都会有感到迷茫的时刻,她反对 " 一代不如一代 " 这类说法,她认为不能抛开时代的背景将年轻人作简单比较。有些品质人人心中都有,只是需要一点触动。
她特别希望年轻人去影院看一看电影,或许,那些埋藏着的信念、理想就会 " 点亮 "。" 我觉得自己很遗憾的是,在我思维最活跃、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看了很多琼瑶小说,我当初为什么不看看更高级的书?可是没有人指导我,也没有人教我怎么阅读。我相信年轻人看了以后一定会有所触动的。我觉得在人生成长的关键点,需要那么一点触动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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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现代快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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